www.xqxs.com,最快更新侯门纪事 ! 太子乐不可支,见到加寿板起小脸儿,就知道加寿打算赖账。往桌前坐下,还没有取银筷,先笑得手捧住额头。 加寿鼓起腮帮子,饶是太子殿下英俊过人,这会儿笑得如一轮明月似的,加寿也没功夫欣赏他那如图画似的面庞,这是以前说过的话,两个人都生得好看,太后夸他们站到一起,像极古画儿。 她忙着转眼珠子想对策。 自然还是不承认为上策。 “打住!”小嗓音尖起来:“偏是没睡,你偏要说。” 加寿是死不认帐。 加寿是谁? 见天儿得意的那一个。 最近几天早出晚回宫是没有听到,但在前几天的时候,按正常的钟点儿出宫回宫,虽是偶然,但总是能遇上一个或两个的嫔妃们,又或者是高品级的女官们,不侍候加寿的,把加寿姑娘好一通的夸。 能干,懂事体,不愧是太后教导出来的…。 自从加寿姑娘管家,似模似样的往太子府里那么天天的去,堆满两耳朵赞声。 尤其是太后中秋那天当众夸奖:“寿姐儿起五更的就往太子府上去呢,晚上不到起更不回来。” 怎么能再出来一个睡猫的名声呢? 加寿在醒过来,发现又睡了一觉,赶紧慌忙的起来,外面的一身衣裳揉皱,太子府上有她的衣裳在,换好,不是急急忙忙往饭厅上来,而是唤人先做一件事情。 “去看看太子哥哥用过早饭没有?” 要是太子已经用过早饭,加寿睡觉就尽人皆知。加寿是这样想的,太子一个人知道,就算是全京里甚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加寿睡懒觉。 但听到的回话:“殿下还在书房温书。”加寿让太监背着她跑得飞快,早早来到饭厅还可以装一回相不是? 加寿睡懒觉这事情,也就可以揭过去。天知地知只有自己知,至于侍候的人知道,他们怎么会说? 所以小脸儿紧紧的一本正经,却让太子一句话喊破:“我抱你进来的,还装?”加寿苦苦思索,大事不好,大事不妙,加寿怎么能是个睡猫名声呢? 这回到宫里去该有多掉份儿? …… 扁着嘴儿想一会儿,再支着肘想,又颦起小眉头想,还要双眸对天想。饭厅里还有烛光,幽幽红晕,把她又黑又大的一双眼睛映出滟滟之色,鼻子一根玉葱似的雪白直挺,跟琉璃做成似的让人看一眼爱一眼,太子也没有去欣赏。 太子和加寿太熟悉,加寿生得好,这是早就知道,再说是自己的。太子只顾着大笑去了,对着加寿的诸般为难姿势痛快地笑上一通。 “为难了不是?” “等我回宫,我笑话你。” “睡着还找猫,你梦见一屋子猫是不是?” …… 加寿气呼呼,还是找不到话反驳的时候,站到椅子上去,一只小手趴在桌子上,一只小手拿起一个馒头,小眼神儿带足威胁,把个馒头递过去,慢吞吞地道:“吃吧,笑人多不好。” …… “殿下回来了。”书房里侍候的人打起门帘,见到太子用蹦跳欢快的步子走进来。侍候的人堆上笑容,太子出去的时候,沉沉如就要下雨。用过饭回来就笑容满面,侍候的人也为殿下喜欢。 奉承一句:“寿姑娘今早的早饭合了殿下的心?” 如果不是合心意,殿下也不会这样的喜欢。 太子一怔,愈发的仰头笑上一声,也愿意接他的话:“是啊,寿姑娘安排,什么时候不好过?”太好,太好玩了,一顿饭吃下来,加寿一直用小眼神儿威胁,用好吃的早饭利诱。 每每看到加寿把个吃的握在手中送过来的时候,太子都以为她打算掷过来。虽然没有,但她的眼神儿把她的心思泄露,加寿是这样想着,只是碍着她是伶俐第一的寿姑娘,就没有做粗鲁的动作。 得意的加寿这算吃一回瘪,太子殿下可就得了意,也开了心。 回到书案前把书翻开,精神在家呢,没一会儿就读的飞快,也比一早记得牢。间中累了,就把加寿是个睡猫想上一回,又可以开一开心,再继续看下去,直到师傅们过来讲书。 …… 鲁豫心绪不宁的走进刑部,几个书办走过,恭维的问候他:“大人来得早,”鲁豫眼神儿茫然的看看,胡乱点下头,就要从书办们身边走开,又叫住他们:“太子府上一早有公文过来?” 有一个是今天当值管接受公文,见问回道:“有。” “送到我案几上。”鲁豫吩咐给他,就要迈步走开。 “大人,”书办打着躬弯下腰,结结巴巴道:“是给柳大人的。” 鲁豫脑子嗡地一声,瞬间眸子就要血红。他狠瞪书办一眼,脑海里只有一句话,太子殿下眼里没我,你一个小小的书办也敢不把我放在眼中。 正要痛斥,书办是个机灵人。 见鲁驸马面容不对,不用怎么猜就知道这是大人们之间争风。他虽然猜不对鲁豫的烦恼,但这种同是侍郎,有时候分工不明确,公事找张三不找王二,王二甩脸色一直都有。 书办就抢先笑道:“公文上面有收的人,写的柳大人。鲁大人您问的公文,也许还没有到吧。我昨天值一夜,这会子要回家去。这不,老钱今天当值,卑职这就去知会他,让他见到给大人的公文,快腿子的给您送去。” 鲁豫噎了一下,一口闷气已经冲到嗓子眼里,要拿这个人好好训斥出气时,他出来这样的一通话。这就滞在嗓子眼里,跟成千上万的骨头卡在这里一样难过。 一刹时,他面上涨出一片血红。 把我置于何地? 公文是指名给柳至的。 他又深一脚浅一脚,从太子府里出来是这样的,才好了没有一会儿,这会儿又这模样去他的公事房,在案几后面坐下,杂役送上茶水,鲁豫呆呆坐着。 一道利箭似的思绪劈开的他茫然,把他从混沌中打醒。他跳起来,他不能干坐着。什么林公孙牵扯到人命案子里,这是刻意的要亡他。 他的花白胡子就在眼前飘动,他上了年纪,他拼不起功夫。他好容易抓住一个报效的线索,他不能坐以待毙。 柳至能干的名声早就出去,这案子到柳至手里,还能自己什么事情。 他看一辈子太上皇淡淡的面容,就是没有冷淡,鲁豫也认为是冷淡的。他不想再把手头差使办砸,再看皇上的冷淡。 几步飞奔出去,柳至就在他隔壁。跑得太快,鲁豫气喘吁吁出现在柳至面前,把柳至吓上一跳。 柳至手里握着公文,才拆开看个开头。按照规矩,给专人的公文不能大家传看,柳至虽然诧异,也一拉抽屉,稳稳地把手中公文收好。从容的来问候鲁豫:“大人您不舒服吗?” 鲁豫知道自己失态,但火烧似的感受让他无法收回。瞪着抽屉,冲口问着:“是太子府上来的公文吗?” 柳至不是老刑部,却算是老刑名。闻言,不管有没有本能,不管对面这个人是驸马,平时没有劣迹,都面容一板,警惕心大作。 镇静的回答:“是的。”再加上一句:“给我一个人的。” 鲁豫恨的心头滴血,他也读若干年圣贤书,懂得一些事体,不然三长公主不会相中他。他也知道这会儿争辩无用,反而招羞。但他忍不住,强装镇定问出来:“是什么事情?” 柳至含蓄而又微微地一笑,是他一贯的风格,简明简单,不应该说的不作废话。提醒道:“大人还有别的事情吗?”鲁豫又不笨,听得懂这言下之意是让他离开。但鲁驸马皱起眉头,不但没有走,反而在案几前面的椅子上坐下来。 柳至心想这个人太不识趣,自己和他是同僚,但以前接触不多。这位驸马以前官职清闲,贪墨贪火耗银子都跟他挨不着,太子党们出马,全是大案要案,就对鲁驸马从无了解。 而在今天以前,也犯不着去查驸马底细,万一让皇上知道还不答应呢。就无奈的也坐下,没有话同他说,也不想去寻思他怎么想。 有他在这里,绝密的公文是看不了,柳至把摆在手边的公文打开,提起笔正要回复,鲁豫勃然大怒。身子一挺站起,嘴唇哆嗦着:“柳大人!我有要事和你说!” 柳至放下笔,还要怪上他:“你进来的时候,怎么不早告诉我?”双手端正的放起,脊背也俨然挺直,一副你不说出点儿重要的,别想打发我。 年青人的眸光,黑漆明亮宛如星辰。鲁豫对他的轻视自己火冒三丈,但真的他认真的起来,内心反而踌躇。 真的要告诉他自己奉皇命?把光让他沾了去? 一旦知道林公孙身系定边余孽,柳至还能不跟自己抢人吗?鲁豫油然的又想到,我有了年纪,同年青人比拼不起…。 “嗯哼!”柳至轻咳一声,放松身姿又去展开公文。 他的眸光一低垂,鲁豫重新怒气冲天。轻视我?一个个的瞧不上我……你们!他愤然道:“我知道你抽屉里公文写的是什么,别说我没有提醒你,林公孙是皇上的人!” 柳至倒愕然了,公文上写的什么他还没有看到,绝密的,鲁大人倒先知道了?柳至慢慢露出笑容,想自己见过许多吹牛的人,都不如鲁大人吹得别致。 您这是蔑视太子殿下吗?太子府上的公文,先对着您鲁大人做个呈报,然后再发给我,那还写什么绝密,直接让你告诉我不就结了。 真真是大好牛皮一张是也。 柳至在心里嘲笑着,把耳朵支起来。他不是个草包,会人经验很是丰富。一般起句凶猛,拿皇上来说事儿,后面的话不用引导自己就能出来,估计你不让他说完都不行。 等着吧。 果然,柳至居然不问,把鲁豫鼻子几乎气歪。黄口小儿?你瞧不起我也罢了,把皇上也瞧不起吗? 他口若悬河,飞流直下。 “刚造反过去半年,就放松不成?祸起萧墙,皆在疏忽之中。烛影斧声,事先哪有征兆?赵武灵王,并非没有英勇事迹……” 柳至脑子里晃晃悠悠,忽然明白一件事,自己的同僚,怎么不事先打听一下脾性?避免受连累也是好的。 这位驸马爷,仔细你说的话。 祸起萧墙,是指祸起近亲血脉之间。定边郡王和福王才伏法,你是怕皇上心里太痛快,偏要再提一回? 烛影斧声就更好笑,这是指宋开国皇帝赵匡胤死因不明的事件。他的兄弟,后来继位的宋太宗赵光义嫌疑最大。 这是挑唆皇上和郡王们的关系? 皇上也有兄弟不是。 最后一个赵武灵王,当国君的时候颇有建树,就是在立储君的时候,因为两个儿子各有生母,长子生母先嫁给他,就死在前头。赵武灵王又有第二个妻子,废长立幼,把幼子立为国君。 后来后悔,挑唆长子攻打幼子,长子兵败,让幼子围在王宫里,没有杀他,是饿死的。 这算是挑唆当今和太上皇的关系?还是影射防备太子? 柳至差点儿笑出来,如果是君臣奏对,鲁豫驸马说这样的兄弟不和,父子不和的话,是能暗指福王。但太上皇知道会多心,太子也会多心。 更别提他和自己是私下交谈,抬出皇上来不奇怪。但这些话要是自己不稳当传出去,太上皇会多心,太子也会多心。 可能鲁驸马是想比喻深刻,才举出这几个例子吧。 柳至忍住笑,一脸的不敢怠慢:“说的有道理,但是有关系吗?” “所以!皇上命我私下办差,”鲁豫说得气势汹汹。 “打住!”柳至喝断,正色道:“这个不用到处宣扬吧。” 鲁豫怯上一下,又怒道:“我这不是和你在说。” 柳至面无表情:“多谢大人信任,但皇上的私命,我没有听的资格。”他斜眼往外面瞄瞄,刑部里不是吏部,去钻营的官员们多。但犯刑名的官员没断过,往这里来的人也不少。还有杂役们,鲁大人是想让他们也听上一听,才用这么大的嗓门? 鲁豫愕然停住,有片刻的寂静后,话没有说完他不甘心,冲口而出:“林公孙是随我办差的人!” 柳至沉着冷静:“知道了。” “他不在我手里。” 柳至镇定:“在我手里,我就还你。”你不就是这个意思。柳至在今天对鲁驸马狠狠认识一回,你不懂的地方太多。 太子殿下把差事交给我,不见得人算在我手里,还是由殿下当家,我就没法子给你,我不是主审的人,只能是个当差跑腿的,我当不了家。 在这里也就敢大声答应鲁豫,反正他是个糊涂。 “那你看公文。”鲁豫得到答案,还真的抽身就走。 等他走出去,柳至轻呼一口气,叫来自己的小子,低低的告诉他:“去,寻个可靠的人儿,打听一下鲁驸马以前的事情。” 小子答应着出去,柳至重新抽出抽屉里的公文看。冷捕头写得清晰明白,这一看,柳至眼神儿闪动,即刻唤来在刑部当差的捕快们:“叫一队人跟我出去。” 他和冷捕头是两种办案方式。 冷捕头留下那一家人,想看看谁和她们来往。柳至哪里等得及,当过定边郡王小老婆的人带着一个孩子,那不是定边郡王的孩子吗? 如果定边郡王没有别的私生子,这是他唯一的后代。 …… 一队人快步出去,鲁豫在窗内看到,手指紧捏一张纸条,面容扭曲。这张纸条是他在柳至房里,以封口信的方式送到他桌上。 上写鲁侍郎亲启,笔迹陌生。 里面的信件,笔迹熟悉的鲁豫狂跳。林公孙?他出来了,他现在哪里? “妇人有缝补,女中堪称王。当怜囹圄人,归乞讨衣裳。”后面是一个地址,然后写着:“乞取之。” 这信没有上下款,外面写的封皮又是另一个人,如果让人发现,也不会怀疑什么。但鲁豫急迫上来。 这是藏头诗! 从每一行里取头一个字,是妇女当归! 鲁豫又急红了眼,这信里面有囹圄二字,林公孙他在狱里,他不在太子府上!那缝补衣裳的女子,他不想让别人知道,是让她们暂避的意思。 乞取之,是求自己把她们带走。 他是个多心的人,就想到柳至刚刚带着一队人出去。骤然间,叫上一声:“不好!”把外面经过的的杂役惊动的往里看上一看,挨上鲁豫一记怒眸,杂役吓得走开。 红木圆几上摆着鲁豫的马鞭,鲁豫握在手里就往外面去,脑子里沸腾似的转,一个一个的心思滚烫的跳出来,离开锅不远。 这是自己的私差,不能带刑部的人。 得抢在柳至前面,把人带走。不然,功劳就成他的!林公孙既然能送信给自己,离出来不远。也说明牢狱里出奸细。自己除了查定边余孽,还能再查一回内奸。 他美美的想着,步子加快出刑部,只带自己的家人小子,往信上地址赶去。 …… 站在附近的高楼上,柳至把要去的小院看在眼中。院中的小天井,蹒跚的孩子,出来的一个女人,那发丝都能看到飘动。 这就进去抓捕吗? 那会惊动别的人。 就像那后院门外的一个乞丐,前院门不远晒日头的一个